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末章<5>

［文華X章琳］破毒強人雙強/文章夫婦同人文

私設眾多 重寫劇中感情線 至死均無入獄 雙死HE

全文60K+ 爛文筆 極OOC 雷者自行避雷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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頹垣敗瓦 肉軀終將凋零 長埋泥下再生花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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三更半夜本是熟睡的時候，Cyrus的視像電話倒打給了文華。可螢幕中看到的，是一具看不清臉龐，動也不動的軀體，和福田詭異的聲線。

「文華，你看看，你又害死人啦，知道楊敬才剛才說了什麼嗎？他說我輸了，說我輸，所以呢，就變成現在這個樣子了，死人也是沒有方法合作的，對吧？就當我大發慈悲，把章琳和徐安樂那份罪證，還給你們了，不過呢先幫我處理好這條還暖着的狗，那張紙，我待會兒再燒掉」

文華是有把擴音打開的，福田在掛線前一番詭異的笑聲，讓本已瞪着眼，捂着嘴震驚得不敢說話的章琳，更為慌張。雖則罪證的問題是福田自己奈不住親手殺死Cyrus，但前幾天剛犧牲了這麼多人去為那三億火拼，如今Cyrus又被福田奪去了命，章琳內心的一那愧疚也漸漸沒了頂。

驅車來到這荒郊野嶺，剛下車就看見一個”大塑膠袋”和站在一旁的全叔。知道章琳怕死人，文華把惶恐的她留在車裏，全叔都已經把埋葬的坑給Cyrus挖好，免得文華這個末期病人自己動手費力。

在車裏看着兩個大男人，把那長條的黑色塑料袋拉下深坑，再把土蓋上，埋得平平整整的，待文華回到車上，已是滿頭大汗，氣喘如牛。

「開車吧，跟着全叔的車，福田和文件就在倉庫」

「你還好嗎」

文華沒說話，喘不上氣也只能給了一個手勢示意章琳自己沒事。帶着憂心，發動了車子，駛到倉庫之時，東邊的天際也泛起魚肚白，文華把哽在喉的那道血腥的味咽回肚子裏，章琳扶着一拐一拐地走到那正在嚼着油炸鬼的福田面前。

「吃過早餐了沒有？」

本想回答福田的陰陽怪氣，可還是抑壓不住喉嚨裏，那道不上不下的溫熱，血花開了一地，看着眼前病入膏肓，看起來也命不久矣的文華，還有那在旁站着，焦灼無措的章琳，福田越發起勁，嘴角的詭秘笑容，與眼前的慘戚格格不入。

「全叔，點火」

聽到點火，文華抑着咳嗽，章琳拭血的動作也呆了在原地，詫異地瞪圓着眼。

「點着那邊的火盆而已，堂堂過氣毒梟，不，活躍毒梟不會被這嚇到了吧」

從福田手上拿過那枯色的公文袋，趕忙撕開袋子，果然是那一份黏黏貼貼的殘破合約。章琳親手把這自己”恨之入骨”的一紙文書拋到火堆，看着一直以來的煩憂被熊熊烈火燒成灰燼，眉頭雖然還是緊鎖着，但心中的巨石也有輕了，舒心了點。

「文華啊文華，蠍子老了也就該退下來，這話我一早就跟你說過了，我來跟你賭一鋪，看看我倆到底是誰活得長命，是誰先入赤柱」

「福田，如今都被通緝着了，這場遊戲明明都已經看到結局了，不如收手吧」

「為什麼偏偏總要說一些晦氣的話呢？是想要下場和剛才的那隻狗一樣嗎？我就不信我還有貨，還有錢，打不出一個完美的翻身仗」

「福田」

「文華夠了，我們再勸也沒用」

章琳也看不過眼了，倒不如解決了那合約的事，就不要再和瘋子周旋，免得自己的下場如同剛才Cyrus那般，落得一個死不暝目。

還沒走到車上，文華又吐出了一口比剛才褐紅色，還要深的黑血。章琳心境平伏才沒隔多久，又被這腥銹的氣味熏得心慌。全叔一向心善，趕忙回到倉庫內拿來了紙巾和一瓶水。被扶着坐回車上，眼中全是章琳一臉愁容，替自己擦着領口上的班跡。

清晨的公路上，都只有零零星星的一兩輛車，還有裝着送到不知是街市還是超市的貨車。屯門的倉庫要回到中環至少也需要半個多小時，文華自顧自地說着什麼自己會再做一次生意，賺到的錢就當是填回之前章琳拿出來買回文件的四千萬，說到之後越來越偏題，竟然說出了幾句，似作遺言般的交代着章琳。

駕車時強忍着的情緒，進了家門口的那刻就全數爆發。鞋子還未來得及脫下，只見章琳一個扁嘴，下一秒就整個湊了上來，額頭抵着他的胸口，雙臂緊緊縛住他的身。

「沒事的」

反而抱得更緊了。輕輕的拍着她的背，就像安撫着一個受了委屈的小孩。

「都說過了，既然剩下的日子不多，就不要再對我哭了，我喜歡看到笑的章琳」

懷抱被分開了，章琳的雙手放在文華的肩上，他卻依舊沒有放開她的腰肢，眼前是一個，眼中雖然一片藏不住的晶瑩，但仍為自己扯出一抹笑意的她。無形中，自己也對着這陰霾中的陽光，感到紛紛暖意在翻湧。

徹夜未眠奔波着，這一睡，醒來就已經是黃昏。窗外金色的波光粼粼，投在桌子上被掀開了的平板電腦，鍵盤上的塵埃都被照出形狀。還未來得及把訊息送出，文華的撥號就搶先彈在了螢幕。

「嗯，我待會兒去跟那堆客說，你在哪，書局？」

「對，福田跑了，賓館的老闆剛告訴我的」

「那你自己小心點」

「等我回來」

在書局等來的，確實是福田。一臉悠閑自得的品着新買的花茶，對上滿身濕透的落魄通緝犯，福田眼中全是掩蓋不住的暴戾和憤恨。

但福田說的說話，全是意料之外。是想不計前嫌把倉庫裏的200公斤粉末全散掉，這買賣的確誘惑，把之前虧的錢填上，能有錢留下給章琳，下一次的生意還不用先向九哥進貨，一舉三得，何樂而不為？

看着章琳還容光煥發，神采飛揚地在自己背後穿梭着，一股莫名的怒氣匆匆襲來，把林可兒本想認真寫稿的心，吞噬得一乾二淨。

走向林可兒坐在的沙發，裝作關心，寒暄兩句，見她人沒反應，還作勢要把耳機塞回去，章琳也懶得隱瞞自己的目的，道出了文華托自己，有東西要交給安樂的事。

「你跟你老公的那些事，我們仨管不着，也輪不着我們管，你們就別再搞安樂了，行嗎？」

全TNN的目光都聚焦在了章琳身上，不過眼神中的那一道尷尬和怒意，很快就被專業的笑容化淡了下去。

搭上林可兒的肩，用力的捏了捏。雖然不自在，但也沒到生疼的地步。

「去不去由你，但若然不想日後安樂入獄，人財兩失的話，我就建議你也來」

窗外的闊落海景，也無法令坐在章琳對面的阿穎和林可兒放下對眼前人的猜疑。安樂做生意賺回來的錢，這加密貨幣的鑰匙，就放在眼前。互相推搪着，想必是誰也不想沾上犯法的邊，兩人相執意見，章琳也懶得和她們耗時間，把紙條撕成兩半，落下一句，叫她倆把密碼記着就頭也不回地，一路走回停車場。

文華約了自己在家樓下的派對房，本還覺得，兩夫妻有什麼事是不能在家裏說，非得要去那派對房，是貪那裏的酒夠醇還是怎樣。推門前原本想大大聲的跟文華報喜，說安樂那錢終於物歸原主，推門後，原本掛在臉上的那抹笑容也瞬間冰封。

鄭福田的突如其來，的確讓章琳措手不及。

「沒打擾到你們兩夫妻吧，我和文華把合作計劃都談好了，剩下的，文華跟你講就可以了」

「合作？計劃？」

抿了一口酒，結果接下來的事，更出乎章琳的預期。把整個計劃先斬後奏，章琳也不得不妥協，畢竟若是說不，福田這個瘋子能做出什麼來，大家也不知。

福田接了全叔的電話，便匆匆忙忙的帶回口罩，出了門口。剩下文華和章琳對福田剛才說，要買起葉浩天和丁若寧兩條人命的事，不但驚心，而且糾結非常。

「為了葉浩天，跟福田吵，有意思嗎」

「都說了是以事論事，怎麼，你覺得我心還在那臉癱身上啊？你找那瘋狗來合作，你癌上腦也沒必要陪他瘋吧」

「你口口聲聲說福田是瘋狗，那我想問，是誰把淑賢推到邊緣的」

眼神一改以往的溫柔，章琳如今面對着的文華，臉容上，僅剩下咬牙切齒，還有幾分戾氣。

「是你」

章琳還硬氣的拗了兩句，結果文華居然情緒化得反拋出了葉浩天。

「葉浩天對你來講，真的有這麼重要嗎？」

講到這裏，章琳唯有沒好氣的翻了翻白眼，下一秒便踮高腳尖，托着文華兩腮，心想着雙唇停留的這幾秒，可以把文華剛才的疑問解開。腰肢被文華本能地緊擁着，就算章琳抽離了這有點缺氧的空間，也沒法退後多遠。

「不要對自己太自卑，好嗎？」

「行了，我明天就去勸勸福田」

「明天？人命不等人，你知道的」

「現在就去，你回家等我吧，記得把那沒吃完燕窩燉燉才吃」

「快去攔着福田吧」

可文華整夜沒回家，也沒打電話回來，比起能否擺平福田想要做掉那對神鵰俠侶，更掛心的是文華的安全，瘋狗瘋起來，不怕一萬就只怕萬一。

月落參橫，鬧鐘還沒有響，轟天的雷鳴就率先吵醒了章琳，窗外是灰黑夾雜着柴灣那邊投在維港的黃光，混亂的天際，也彷彿在暗示，文華勸得是失敗了，抑或是自己今天會遇上什麼濕滯事情。

回到投行的時候，雨是停了，但卻沒有變得天清氣朗，依舊陰雲密布。而剛才的那通暗示，也在此顯現。一朝早變要看到楊尚榮這晦氣的東西，也只能自認倒楣。

不理想，不理想，一句不理想，就打算要自己再幫他一次，說是什麼能捉到鄭福田，往後就算商業罪案調查科查到些什麼，以警司的身份，楊尚榮也可以權力制衡，原本打算一口拒絕的章琳，一聽到楊尚榮搬出了文華，也把這建議埋在了心底。

原本楊尚榮扯上了文華，章琳也打算考慮考慮，但越講越偏題，見過鬼也怕黑，最後還是沒有依照着楊尚榮的劇本走。

「莎拉，有個自稱Dr.Song的在你辦公室裏，還提着一個手提箱，他自稱是你的朋友，Raymond今早就把他迎進來了」

「知道了，今天也繼續留意那堆天然氣股，昨晚又飛了幾枝導彈，一跌就放了吧」

那個坐在辦公室，西裝革履的男人，一看到章琳，上來便是一個歐美式的擁抱。

「好久不見，莎拉，貨呢？」

「50克，應該夠你慢慢用的，不夠的話直接去找文華就可以了，那我的貨呢」

「先等一會兒，別這麼着急好嗎？你結婚這麼大一件事，我都沒去喝喜酒，和癌末病人結婚的好處是什麼？貪錢嗎？」

「貨呢？氯化鉀呢？」

「沒喝到你喜酒可真的太可惜了，我媽魂歸天國之前整天都在問where is sar…」「夠了，貨呢？」

章琳再也耐不住這舊情人的瘋言瘋語。被打斷說話後，一念傲視群臣的姿態，翹起了二郎腿，慢吞吞地打開了那黑色的手提箱。

「都在這個手提箱裏面了，畢竟一場前男女友，用得上這麼緊張嗎？答應了的又不會不給你」

「Kevin，我不想聽到，這場交易已經完了，你也沒必要再留在這裏了，慢走不送」

「莎拉，文華死後，我不介意替他處理身後事的」

「門口在那邊」

「下次見吧，莎拉」

手提箱裏全是幾瓶氯化鉀，看着這一瓶瓶的，一次過注入靜脈也足夠致死。但又或許，事情到最後也沒有自己想像中的這麼壞呢？自己是可以到文華的墓地，親手種下幾株勿忘我吧。

剛把那手提箱收好，久未聯絡的安樂，突然傳來了一則訊息。

“有警察來抓走了文華”

不妙，總感覺是與自己今朝和楊尚榮的那番交談有關，章琳就算如何裝作冷靜，那一向敏銳的直覺，也嗅到了一絲腥銹。

果然，安樂的訊息才傳來不過一個多小時，連葉浩天的電話也打來了。

「速來，文華身體有點狀況」

不用想也知道，要不是吐血了，就是昏過去了。

文華就算不用睜開眼，聽到周邊的儀器，此起彼落的叫着，也知道自己這是被送入醫院。可右手卻被一個沉甸甸，毛絨絨的東西壓實着，口渴想倒杯水喝也動不了。

聚焦在那棕色的曲髮，如他所料，是章琳。

「醒醒」拍了拍這還帶着髮膠的卷毛，卻還是沒有反應，依然闔着眼睛，擰着眉透露出是一絲的不悅，但又輕柔的吐息着。

「章琳，血啊」

「血？！血？又吐血…文華你玩我」

「不玩你，你繼續壓着我的手，我要怎麼喝水啊，快倒我一杯水吧，渴死了」

把水全數灌下，一滴不剩，本想說些自己在書店看到的有趣事，但章琳那寡淡的愁容，文華說到嘴邊的話又被嚥回了下去。欲言又止的默契，終須還是要有人來打破，結果今次是章琳先開口了。

「胃，左下肺葉，前額葉，到成這樣了，為何都一直瞞着我，不是說合夥人要坦誠的嗎？怎麼到了現在，卻什麼都不說」

「其實，從我回來找你的那一刻，結局也注定這樣的，不是嗎？日子到了，也該走了」

「但你一聲也沒有跟我說過」

「我不想你擔—」「你不說，我更擔心」

這哭腔的怪責語氣，那一份本不重的愧疚，也被添上了濃濃的一記。似有似無的眼淚卻遲遲都沒有滑下臉龐，想必她也同樣想起了文華說過不想看到自己流淚的模樣。

「知道醫生剛才說什麼嗎？他們說你這個狀況，換着是其他人，早就走了」

「對啊，那你知道我是怎樣撐下去的嗎」

「死不服輸，還是這場兵捉賊的遊戲」

「不，都猜錯了」

坐近章琳，垂下頭，用這粗糙的雙手包裹着她那依舊冰涼的手背。

「是你」

文華又怎會不知道自己的身體差到了哪個地步，人生本就是空手來空手走，也沒想過要帶走什麼，可一旦有東西放不下，便想要勝過上天的安排。

放不下章琳，他還是怕這女孩會照顧不好自己，會因扯入了自己的這場遊戲也惹上官非，更怕的是若真她要在牢獄裏待上十年、二十年、甚至一生，這耗去的光陰，又該怎麼彌補。

「章小姐，時間夠了」門外把關着的警察突然打開門，撞破了這充斥着悲情的氛圍。

「文華，拘留時間待夠了，我再來接你吧」

「等我回家」

章琳對於文華這粗糙的指尖一直都無法喜歡上，但如今這有如砂紙般的質感替自己拭淚，也只想這溫熱的觸感停留多一會兒。

門外除了守門的，還有葉浩天，就如此擦肩而過。

「我們毒品調查科也很有人性的，把章琳給你叫來，這樣一來也還不錯吧」

「葉督察不忙嗎？不用去捉犯嗎？」

「來把剛才未錄完的口供給完成，我還是勸你合作吧，不然我們就要請章琳回來協助調查了」

而章琳剛出醫院，才落寞地回到家，就接到一通沒有來電顯示的電話，聲線依稀能辨認得出是全叔。

「嫂子，福田哥叫我來找你」

章琳被全叔帶到了上次的那郊區倉庫，想不到的是福田吃得還挺好，火鍋還有肥牛和魷魚。

「嫂子，坐啊，就等着你來一起吃」

章琳耍了耍手，福田的面色瞬間就變了。

「為什麼不吃？不是連自己人也信不過吧」

「沒胃口罷了」

「那就算了，不過看到身後的那批貨嗎？」

一堆枯色的紙箱，不用上也知道裏面裝着的，肯定是一磚磚的粉末。

「文華如今要在警局待上廿四小時，但這批貨，是必須要出的，你就當作完了那短命種老公的遺願吧，把這貨出了，大不了你們六我四，反正現在文華不在，就只有你有本事，能把這批貨賣一個更高的價，明天的買賣，我希望你能合作」

章琳垂着頭沉默，到最後也只是還給了福田一個明顯虛假的微笑。才剛打算開口告辭，卻不料電話響起，竟然是水火不容的丁若寧，這就想必是文華又出了什麼事了。

「我立刻來」

「是那短命種迴光返照了嗎？」福田依舊荒謬地戲謔着，可章琳也沒時間顧上這冷嘲熱諷，文華說想要見自己，就怕見完這一面，就真的是最後一面。

結果，病房內除了躺床的文華，楊尚榮，丁若寧也在。一場爭論大戲過後，楊尚榮把丁若寧使走，走前也順道把門關上，房間如願地就剩下了他們兩個。

「早上我是在這裏醒的，今晚也要我睡在這裏嗎？」

「這裏不好睡，還是你那張床舒服點」

「廢話，這當然…說吧這麼晚了，還有什麼事」

「福田找過你了吧」

「直覺這麼準」

「都迴光反照了，能感覺到有什麼好出奇的」

「現在不好好的在跟我說話嗎？長命百歲」

文華把章琳招近了點，她倒不客氣了，直接把文華的病床佔了一半，任由他沒有打點滴的右臂環着自己。

「福田是想叫你明天去替他網上拍賣那堆貨是吧」

「嗯」

「那就記着我接下來所說的每一句話了」

文華的字字句句都令人不解，要自己再次找到安樂幫忙，用高價把那足足兩百公斤的一磚磚拍到手私吞，而且嘴上兇兇狠狠的說着要把鄭福田給做掉，把今早葉浩天說給自己聽的那一番說話全都盡訴章琳，擺明了自己想要報仇的心。這幾句像是遺言般的東西，章琳也敵不過對文華的心軟，若然自己這鋌而走險出了破綻，大不了也只是隨文華走罷了，畢竟，辦公室裏的整個夾萬箱也是放着一瓶又一瓶的氯化鉀。

「都這麼晚了，回去好好休息吧，把明天的戲做好，後天晚餐你想吃什麼，我都給你做」

「晚安」

文華不在家，就算自己親手煮的早餐，下了同等份量的調味料，但也做不出同樣的味道。把盤子放在了已經足足兩天沒有開過機的洗碗碟機，終於囤夠了一機。

按下按鈕，剛坐下來，門鈴就響起了。

「福田哥，這麼早」

「都快中午了，是嫂子睡得好才對」

「時間剛好，拍賣還有十五小時就開始了，快準備一下吧」

順利地把價格推上了三千八百萬美元，在福田背着自己，獨自歡騰雀躍的時候，章琳那一抹美妙的笑容藏於身後，這瘋子，還真的容易瘋的天真。

本以為做好這場戲，就沒有什麼可以憂心，福田一句要把那批貨運去泰國，如此猝不及防，文華又不在，一時之間也想不到怎樣應對。送走依舊嬉皮笑臉的福田後，第一時間就是撥了給楊尚榮。

待楊尚榮回撥自己時，電話中的聲線，是熟悉的沙啞。

「知道了，等我回來處理吧」

文華隨後的一句說話，也替自己打開了拘留室的大門。走出警署，已是一片天色昏暗，雖然報平安是很重要，但把剛才的人情，還給放自己出來的楊尚榮，更迫切。轉過頭，回望着這燈火通明的大樓，告知了楊尚榮，鄭福田到底藏身於何處。

碰巧，才剛掛掉楊尚榮的那個通電話沒兩秒，章琳又撥來了。

「正好，我也想打給你」

「沒什麼事吧」

「當然平安，這樣吧，待我把垃圾扔了，再打給你吧」

「什麼垃圾…啊…你自己小心點」

話畢，後方的警笛聲也徐徐響起，這預示着這血腥的晚上，也終要開啟正章。

隧道裏的回音使得槍聲穿透了這地底的每一個角落，上到地面，依舊是震撼的衝擊。待葉浩天一行人趕至，地面也只剩一攤濃稠，鮮腥的血色，還有死不暝目的福田。

遠遠便看見了，站在那被鐵網圍封，一處荒地前的章琳。一身家常服也來不及換掉，就趕來赴這突然的約。親眼看見文華平安無事，心中那壓迫的感覺而舒緩些許。眼下最要緊的事，就輪到了福田說要運走的那批貨。

文華就站在自己身旁，沒拿着手機的左手，也下意識的，挽緊了文華的臂，就算楊尚榮的電話打來，她那手臂，也沒有任何想要鬆開的意圖。

但直至全叔的身影出現，那份愕然，是淹沒了一切的情緒。不解，全叔明明是福田的人，但眼前這刻，文華與全叔交頭接耳，似是籌謀已久的準備，自己卻從不知悉，此刻，是詫異的。問題能解決固然是好事，但這批貨的去向成了更大的問題。

縱然之前被福田坑了整整九千萬，但章琳仍是不想文華繼續這場九死一生的遊戲。知道他的性子是刻在骨子裏，一天未入棺材，一天誓死不罷休，只能無可奈何，繼續看着這盤棋走進死胡同。

文華找了一處荒廢的倉庫，把那一箱箱放好，整整三十箱，放滿了四個大貨架，就只是透過敞開的門看着，也感受到數量的威力。雖然也不是沒見過更多的，但混雜着對未知的恐懼，對葉浩天他們下一步部署的擔心，本已如雷兩般的憂慮，直接席捲了章琳整個思緒。

「文華哥，這三十箱全都給你放好了，我就先不打擾你和嫂子啦」

「全叔，剩下的錢，我之後再匯給你」

「慢慢來，不急，我就先走了」

把全叔送走，轉過頭，章琳依舊是坐在那張布沙發，目不轉睛地盯着自己，但也看不懂到底是疲倦的無神，還是對自己把那一堆貨搬回來的怨。

「累了？那回家睡覺吧，空調有點冷，你回去先洗澡，替我暖被窩」

「文華，這批貨，真的有必要自己拿嗎？」

「多一份籌碼，把之前虧掉的九千萬給你賺一個盆滿缽滿，這不好嗎？」

「不是不好但…」「不是不好那就行了，回家」

「文華」「沒事的，就最後一次」

嘴上勸不動，那就唯有動手了。擠在同一張沙發，就如此近在咫尺，章琳捕緊了他眼神中閃過的那一份猶豫，直接擰過肩，緊抱着文華的頸，輕輕地開口，確保那柔暖的氣息，要在他的耳畔徘徊。

「就聽我一次，好嗎？」

卻可惜心意已決的事，不是這麼容易能擺動的。

「你明知答案的，回家吧，最多在我還有能力的時候，多做幾道你喜歡的菜吧」

文華站了起來，沙發頓時寬敞不少。看着那走向大門，蹣跚的腳步，算了，反正也剩下沒多少時日，他若是一意孤行，自己的這一番勸說根本不起效果，也就沒有說下去的必要。繼續吧，繼續看着這一盤死局，最後要輸得多慘烈。

好笑的是，福田的葬禮，警方那邊找來了文華操持。靈堂上，一個家人沒有，三個小女孩全在台灣，是文華叫葉浩天他們把消息壓着，三個小女孩，父母一前一後的下了黃泉，必定是很大打擊，過多幾年再把這事實吐出來，也可能會有更好的結果。

文華親自目送着那黑得反光的棺材，慢慢的推入火化爐，他倒是沒什麼感覺，就是平平常常的看着一個固有過程，唯獨就是不知道福田若然泉下有知，看到是親手殺死他的人，對他的肉身喊着「火來了，快跑」又會是怎樣一番滋味。

章琳一襲黑白套裝，站在了文華的身後，剛才一路的烈日當空，加上剛才在火化爐旁待的一陣子，免不了一陣頭暈目眩，但眼前不知從哪裏冒出來的黑貓，也沒讓靠在文華肩上的章琳有繼續眼冒金星的機會。

這貓，是很典型的緬因貓，但在高聳得離譜的粉色耳朵下，那雙一藍一金的異色瞳，就這樣直勾勾的盯着章琳，一陣不寒而慄由尾椎直達腦底。文華自然也感受到肩膀上的那重量的變化，章琳這僵一僵的幅度，更是引起站在走廊另一邊，本低着頭看着手機的葉浩天。

兩個男人同時問起怎麼了，當然一個是毫無溫度，另一個是直接攬過章琳的肩，擁着她，是輕帶憂心的語氣。

「沒什麼事，就是看到有隻黑貓罷了」

「貓？火葬場是禁止寵物入內的，是不是剛才太熱了」

文華話說到一半，手就已經抵在了章琳的額頭上，也剛好，給葉浩天帶咖啡的丁若寧半走半跑地趕回來，撞上了這一幕。無論丁若寧平日對文華這藏在冰山裏的毒梟有多大意見，在感情這方面，身旁的那個木頭，真的落後文華千倍萬倍，有時候還真挺羨慕章琳，至少不用開口，身旁的那個一定會靠過去，給她一個肩膀作依靠。

再看下去也只是礙眼，為免讓自己的心情更糟糕，丁若寧索性在咽下咖啡後開了口。

「如果章小姐身體不舒服的話，我們在這裏等就可以了」

文華看了看肩膀上，一臉倦容的章琳，雖然也能從那不怎麼帶有善意的目光中感知一二，但看到章琳開始發紅的耳尖，文華也不得不同意丁若寧的提議。自己都已經病入膏肓，沒可能還要守不住章琳的健康吧。

文華在出獄那時，就已經過了那續車牌的考試，一直以來都只是單純的不想駕車，但如今也有什麼辦法，唯有就是重新坐在右邊，發動引擎，手握方向盤，擔起把左邊那位，蓋了外套喊熱，不蓋外套又喊冷的章琳帶回家的重任。

鬼神之說，文華是信的，畢竟做偏門的，多多少少也要孝敬一下關帝，但也論不上深信，反正就是不信章琳是看到了什麼不該看的東西，而招致如今又發熱又發冷的樣子。比起這些，他是覺得近來的一切，都在這刻一次性的壓倒了她。

「藥在這裏，水杯在床頭，把藥快快吞下，快睡吧，明天還燒着的話，就去看醫生」

「知道了，囉嗦」

「今晚我去睡沙發，你自己好好休息下吧」

「嗯」

幸好，第二朝文華再次推開臥室的門，熟睡的章琳，額頭上那燙熱的溫度也已經退卻。早上八時多的嘉咸街街市，雖然沒有像下午兩，三時般熙來攘往，但是算上那些運貨的貨車和工人，也可算人流多多。

章琳是被睡夢當中，那對股市的警覺催醒的。牆上的掛鐘換上了電子鐘，看着那顯眼的十字，章琳也顧不上自己的頭是否還在疼，自己的被窩疊好了沒有，趕忙穿上拖鞋下了床。

在廚房搗鼓着午餐的文華，就只見到一團白色的東西在余光中飛過。

「幸好」

章琳的聲音從背後響起，但也不礙文華把牛柳切粒的專注。

「有必要這麼緊張嗎？」

「一覺醒來，開市了兩個小時，有看到近期歐洲，中東的那些新聞嗎，局勢影響經濟，我可是要把Adam & co. 打入亞太區三甲的，怎能不緊張」

「你沒病好就這樣，我比你更緊張，所以呢，你叫我怎能放得下心走呢？」

「所以我說，你就別想走了」

牛柳粒剛好切完，文華也終於可以轉過頭，仔細端詳身後站着的章琳。

視線停留之久，像是要把她的面形容貌，一筆一劃刻畫在腦海深處。

「還看，肚子餓了」

「不是說緊張股市嗎？還不快去緊盯着電腦啊？」

章琳是拗不過老蠍子的，老老實實走回電腦旁，打了幾通電話，叫Raymond注意一下中東那邊的股票，敘利亞重新打入阿拉伯國家聯盟，這個戰亂國的加入，也許會引起那幾支石油股票的幾分動盪。

本想着還要三催四請才能叫得動坐在裏面的工作狂，可蜜糖和黑椒的香氣，不用文華親身把她拽出來，就已經乖乖的坐在飯桌旁，等着文華把玉米粥盛上。

「中環女強人，三十多了還不懂自己舀粥，要個命不久矣的來照顧你，傳出去你自己尷尬罷了」

「這裏就只有你，我，難道有第三個？誰？又有攝像頭？還是錄音器？」

「想知道？那就別吃飯了，先把全屋掃描一次，順便打掃一下」

「我是病人」「我不是嗎」

「吃飯吧你」

章琳倒是順手，一把拿起筷子，夾準了一塊魚片，跨過桌上的重重障礙，塞到了文華的嘴邊。

如果剩下不多的時日中，每日都是這樣的日子，不必大起大落，大喜大悲，安穩的一日，偶爾無聊的打鬧，互相依偎着傾訴，又該多好。

臨近年中，亞太區的投行行內報告也新鮮出爐。Adam&co.在章琳新上任短短半年有多，就已經由上年度還是大中華區五強，晉到三甲的班列，亞大區排名也首次打進頭五。這赫赫戰績，連金管局總裁也有意招攬三十出頭就大有成就的章琳。

看着平板裏，說完自己尊重合約精神，揚起自信笑容的她，實在聯想不到這是昨天那個，把頭抵在自己手臂，怨着自己分不清玫瑰金和紅金耳環的無聊鬼。

剛合上收銀機的抽屜，就看見一個熟悉的身影在書店門外飄來飄去。

唉，怎麼陰魂不散啊？葉浩天。

但還是客套的邀他下坐，還特地泡了一壺花茶。

「你有沒有想過，你走了之後，章琳會怎樣呢？」

文華是有想過這問題的，但答案離不開都是孤獨終老，又或幸運些，遇上一個比自己更愛她的人，平平穩穩渡過下半輩子。

見文華若有所思的樣子，葉浩天也不暪這次光臨書局的目的。

「你走了之後，調查是不會停止的，想章琳平平安安的，現在也未算太遲」

說完，葉浩天頭也不回的直接起身走出大門，待文華也走到門外時，葉浩天這人早已在樓梯間消失不見。

葉浩天前腳剛走，後腳一隻藍金異瞳的黑貓不知從哪裏鑽出來，在書店的門口徘徊着，被在整理書架的文華注意到之時，還打着哈欠。

這黑貓氣定神閑，熟悉地從外面走到文華剛才坐暖了，還有着些許餘溫的沙發上，跺了兩腳便窩成一團，冰冰冷冷的眼神盯着文華，令原本想要專心把書籍分類的文華也無形中感受到一股寒意。

忽然想起章琳上次說過在火化室外看見過一隻黑貓，想着想着也有些詭異，但山長水遠的，就算是流浪貓也沒可能走這麼遠，該不會是同一隻吧。

這貓一待，就是一整日。直至章琳因着剛才未有好好完成文華交給自己的任務而一臉挫敗，萬念俱灰推開了書店的門。看見有新的人來了，這黑貓才跳離了沙發，走到章琳腳下遊轉着。

「文華，這貓是…？」

章琳怕貓，文華是知道的，所以章琳慌得連聲線都在顫抖，也不足為奇。

安撫着動也不敢動的章琳，輕拍着她的背，悠悠開口解釋這黑貓的由來，還順道提了今日葉浩天的事。

「這貓…真的好像上次見到的那隻啊…」

文華找來了一些肉粒零食，蹲下身打算餵貓的，但只是單純把手湊到黑貓的面前，這隻黑貓便在攤開的手掌上，釘上了兩個血印，隨後便跑出了書局，逃之夭夭。

「哎你這貓…文華你沒事吧」

「沒事，由牠去吧，貓而已」

「這不會是福田顯靈吧」

「你讀的書比我多，何時信了這些荒誕玩意？」

「想想罷了，創可貼放哪裏了？」

「收銀枱下面」

貼上創可貼，外面卻突然下起了雨，果真貼合章琳這滿佈霧霾的心情。

「有心事就說吧，見不到安樂事小，影響你心情事大」

「你不是想見嗎？盡力了，可沒結果」

「安樂不想見，又不是你能控制的，你去替我找阿穎她們，已經很了不起了，快回家吧，免得這雨越下越大」

明明已經是早上七時幾許，窗外卻依舊是一片陰雲密布，雨粉飛飛，沒有一絲想要讓路給陽光的跡象。

吵醒章琳和文華的，不是那個每日定時的鬧鐘，而是楊尚榮的來電。

全叔被抓了，是涉嫌洗黑錢的罪名。

憂心忡忡，連珠發炮似的，言說着自己憂懼全叔將那三十箱貨的去向全告訴葉浩天他們，自己和文華則會大難臨頭。

但見文華一臉冷靜，她是怨文華為何一早已和全叔夾通，但一句也不與朝夕相伴，近在咫尺的自己提起。但下一句，卻又打破了這份冷靜，淹沒了那因坦誠問題而生的些許怨意。

內鬼，可以是誰。安樂早已不關事，阿穎他們更是全然不知，福田下了黃泉，葉浩天也沒可能。

那只可以是誰呢？

思來想去，只可以…是楊尚榮了。

「你打算怎麼試他」

「待會你就知道了」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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𝐓𝐛𝐜…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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（三天後見了啦(о´∀`о)）